潮新闻客户端 潮客 黄腾腾的月亮

金秋十月，板栗成熟之际，我的思绪就不由地飘到老爸生前亲自栽种的板栗林，也特别怀念已离开我们五年之久的老爸。

印象最深刻的一次，老爸病重住院，在医院治疗了好长一段时间。即使我们千叮咛万嘱咐，可他一出院又跟老妈跑山上摘板栗去了，结果在山上就病倒了。打120急救电话叫救护车过来送他到县人民医院急诊，而那两袋板栗也跟着救护车被带到了医院急诊室外面，当天老爸又被送到市中心医院重症室抢救。

“当时老爸被救护车送来这里时，各科医生来会诊，病情太严重都不敢收。保命要紧，最后听从医生意见我们商议决定把老爸送进重症监护室，都没和老爸商量怕吓到他，为这事妹妹心里都很是内疚。”但后来一进去老爸就问：“我是进重症监护室了吗？”“当医生向我们细说老爸的病情时，我们都忍不住痛哭流涕。需要准备很多东西的，比如还买了绑带，就是说万一病情又加重要急救，急救措施会让病人很痛苦，所以要把病人四肢绑住防止他挣扎以便配合治疗。昨天探视的时候，因为不知道防菌外套要自己买，跑下去买，回来探视晚了几分钟，我们进去的时候老爸都伸长脖子往外瞧。老爸的求生欲望很强的，很配合医生治疗，虽然长久戴着呼吸机很痛苦，但他也很愿意坚持戴……”二姐说。

离探视的时间越来越近，等候室来的人也越来越多，都要把等候室给挤满了，很是闷热。而管理员是一分钟都不给提前的，管理人员先分发给大家柜子的钥匙，让探视的亲属从等候厅的柜子里拿出口罩戴上，还要穿上防菌外套。我跟妈妈先进去，看着病床上的老爸，戴着呼吸机，因为戴久了两只耳朵压着痛，在呼吸机的绳子和两耳之间还塞了厚厚的面巾纸，左鼻孔插着管，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外往涌。我忙把脸转向一边，尽量克制住，看向别处。老爸一直说自己饿，自己渴，但是为了减轻他的心脏负担，嘴巴不让他进食，喝水也只能用吸管吸一点点，护师就马上把杯子拿开不能让他多喝。妈妈紧紧握着老爸的手：“你早点好，带你回家。”老爸心心念念地还是山上的板栗，说今年山上的板栗很多，给表姐夫摘。

老爸躺在病床上看我们的那种眼神，是对亲人的无比眷恋和不舍，无奈、无助和痛楚都深深地刺痛着我，让我不敢直视，我知道自己一接触那眼神就会泪如泉涌。外面还等着二姐和我的老公，妈妈可以呆久一点，我们三个人轮流只有半个小时，我就匆匆出来了。

老公换上衣服、戴上口罩匆匆进去但很快就出来了。我看见他摘下眼镜在抹眼泪，眼圈红红的，他怕自己在里面控制不住流泪，就急忙出来，也想让二姐进去多陪陪老爸。老爸很关心他的身体，问他引流管还插在身上吗？

姐姐在里面呆了几分钟出来，又让我进去。她觉得我先前呆的时间短了点。爸爸问她还有人来看他吗？爸爸是想远方的哥哥了，因为他知道哥哥今天要回来看他，可哥哥今天回来赶不上探视的时间。

我进去看见爸爸和妈妈的手还是紧紧地有力地握在一起，舍不得分开。我的泪又开始很不争气地往外涌。进去探视老爸，其实我根本就不敢多看他，我只有把目光投向别处。重症监护室的亲属进进出出地几乎都在抹着眼泪，那种场合下的见面真的让人特别地心痛。我们出来马上就给表哥打电话，今年想把自家山上的板栗给他姐夫摘，以了却我们老爸的这桩心愿。

很巧，我们从饭店出来，刚好看到哥哥从公交车上下来，带哥哥去旅店休息了会，又带他去认识探视的地方，教他怎样向护士和医生了解老爸病情的操作过程。

虽然隔着一扇门，看不到老爸，我们还是在外面站了很久。姐姐还特意按了门铃，和护士通了电话，让她传话给老爸，哥哥回来了，我们就在门外，明天探视时间到了会来看他，好让他开心一些。

突然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，应该是护士为了让病房透透里面的空气吧，虽然我们都很想进去，但我们为了遵守医院的规定，都没有进去，一直站在门外。过了会，有个护士过来轻轻地把门关上。

当有一天，亲人和你近在咫尺，而相见却如此艰难，即使短暂相见，对他所遭受的痛苦又是那么地无能为力，那真是一种锥心的痛啊！

老爸曾动情地跟我们讲：“我要给我们的土地种上板栗，种上各种蔬果，以后你们有空回家，你们又带上你们的孩子回家，我们大伙一起到地里收获板栗和蔬果，那该是多么热闹和幸福的场景啊！”老爸虽然是一名教师，也曾是一名军人，可他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，他从七八岁就开始上山放牛干农活，所以庄稼、农作物和土地就像是他的生命一样。他也曾像个孩子般开心地告诉我，自己每次在田地劳作是多么幸福地一件事。

所以每当板栗成熟之际，我就特别怀念对我们充满深情和期盼，对土地满怀热爱和虔诚，生前多年一直跟病魔做顽强斗争的老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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